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勞榮枝“在人間”:雖然我很齷齪,但是廈門是凈土

她是雪莉,在商場專柜賣表。那天上午,幾個便衣民警走到柜臺后面找她,她自稱是南京人,姓洪,但民警向她展示手機里的照片后,她順從地跟著走了。

抓獲幾個小時后,2019年11月28日下午,審訊開始。第一次訊問,民警向她出示《犯罪嫌疑人的權(quán)利義務(wù)告知書》,她說不想看,被問及個人情況時,她自稱“不會說任何話”,不知道父母的名字,不知道祖籍哪里,她還說自己是孤兒,不知道被網(wǎng)上追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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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12月,在南昌中院接受審判的勞榮枝 圖片來自南昌中院

她堅持自己就是叫雪莉。再度被問話時,她仍記不清哪一年在哪里出生,但想起自己是小學(xué)文化,她說,自己雖然在百貨商場賣表,但是不知道自己的住址,聯(lián)系電話及微信號也不清楚。她說自己從小在全國到處流浪,從懂事時就沒見過父母,偶爾頭昏,白細胞低。

她是被“天眼”捕獲的。從2019年下半年起,七十周年國慶前后,全國公安機關(guān)開展“云劍行動”,在廈門擁擠的商業(yè)中心,雪莉的臉被拍了下來,經(jīng)過大數(shù)據(jù)比對,與命案逃犯勞某枝照片相似度達97.33%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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抓捕勞榮枝,是“云劍行動”一項成果 圖片來自警方發(fā)布信息

雪莉連連否認,但DNA比對鑒定顯示,她就是勞某枝。11月29日晚上,也就是被抓后第二天的筆錄中,她終于承認了。根據(jù)筆錄的記載,她是與在警察對話時,漫不經(jīng)心地提起真實身份的。她說:“雪莉這個名字用了五六年,是微信名字的諧音”。民警問:“之前用什么?是勞榮枝嗎?”她回答:“我怎么可能用真名。”

“她一開始也是狡辯的?!甭蓭焺㈧o潔查閱案件材料后,對記者說道。劉靜潔是安徽眾城高昕律師事務(wù)所律師,是勞榮枝所涉兇案被害人“小木匠”家屬的代理人,協(xié)助家屬向法院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。

1999年7月23日,在安徽合肥的殷建華家里,公安制伏了持槍悍匪法子英。起初,法子英也不承認自己的身份,直到5天后兩具尸體被發(fā)現(xiàn),他才吐露了與女友勞榮枝的部分罪行。據(jù)他交代,在1996年至1999年之間,兩人在南昌、溫州和合肥進行搶劫、綁架和殺人,共致7人死亡。在南昌,勞榮枝以坐臺引誘,他們殺害了熊啟義一家三口;在溫州,遇害的是勞榮枝在KTV坐臺時的兩名女同事;而在合肥,他們把殷建華關(guān)進鐵籠子后,為了嚇唬他,又殺死了街邊攬活的木匠陸忠明,后來殷建華也慘遭殺害。

法子英在1999年12月被處以極刑,他在歸案后的隱瞞,為勞榮枝爭取了潛逃的時間。勞榮枝出生于1974年12月,比法子英小10歲,她從合肥逃跑時剛滿25歲,2019年11月底在廈門被抓獲時已經(jīng)45歲。

剛被抓獲時,勞榮枝下意識地對手機鏡頭露出微笑。這幾秒鐘的視頻傳遍社交網(wǎng)絡(luò)。視頻里,她挑染的長發(fā)扎起,穿著灰色的夾克衫,但碎發(fā)掩映下,一雙大眼像是要穿透屏幕。

2020年12月21日,勞榮枝坐在南昌市中級人民法院的一審法庭上,因為新冠疫情,她大部分臉被口罩遮住。勞榮枝有一副溫和清脆的年輕嗓音,帶著哭腔和哽咽,在法庭上陳述著。

案發(fā)已過20年,當年在殺人現(xiàn)場,也未提取勞榮枝指紋、DNA等生物學(xué)痕跡。但在法庭上,公訴人仍認為,勞榮枝很有可能殺害了籠子里的殷建華。公訴人還認為,勞榮枝對7名被害人的死亡結(jié)果均具有放任的主觀心態(tài),并與法子英共同占有和支配犯罪所得財務(wù),應(yīng)該是法子英的共犯。#p#分頁標題#e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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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9年,被抓捕歸案時的法子英 圖片來自網(wǎng)絡(luò)

勞榮枝承認參與搶劫和綁架,但否認殺死被害人。她說,自己受到法子英“身體上的侵犯”和“精神上的壓迫”,不得已才配合她。言外之意,她只是惡性更小的“協(xié)同犯”。但蹊蹺的是,每當公訴人出示證據(jù),以證明她主動參與,甚至涉嫌殺人時,她總稱自己記不清了,不利的證言是經(jīng)辦人員寫的,不是自己真實意思。

庭審持續(xù)了兩天,勞榮枝只用被脅迫來為自己辯解。到了第二天下午,她開始把話題扯到她逃亡時的“正?!鄙钪?,以證明自己是個“善良”的人,時常令審判長出言打斷。

劉靜潔和小木匠的妻子朱大紅全程參與了庭審。朱大紅與勞榮枝年齡相仿,勞榮枝稱,在逃亡期間,她不工作,被包養(yǎng),養(yǎng)了兩條狗,業(yè)余時間彈琴、畫畫和跳舞,偶爾去酒吧兼職。形成對比的是,丈夫陸忠明被殺死后,農(nóng)村婦女朱大紅被迫成為頂梁柱,靠打零工把三個孩子拉扯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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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9年,小木匠的妻子朱大紅在法子英公審現(xiàn)場

八字胡悍匪與他“隱身”的女友

1999年7月23日上午11時15分,十幾名警察沖進了安徽省工業(yè)安裝公司宿舍樓大院,他們戴著頭盔、荷槍實彈,打碎一間民房的玻璃,槍口塞進玻璃窟窿,指向屋內(nèi)留八字胡的悍匪。

悍匪手里有槍,躲在床后,用密碼箱掩護自己。前一天,他綁架了這個房屋的主人殷建華,前來討要贖金。

對峙15分鐘后,悍匪說:“拿點吃的來”,“這個世界就是這么不公平,其實你的生命和我的生命是一樣的”,民警回話:“(生命)都很珍貴”,他又反駁道:“珍貴什么???說句不好聽的話,你們拿那么一點工資?!?/p>

看到有人在攝像,悍匪點名攝影師:“我看你一張小白臉,這種場合好玩嗎?生和死在瞬間就會成為現(xiàn)實?!?/p>

對峙了50分鐘后,合肥警方向屋內(nèi)發(fā)射了催淚彈,悍匪沖出房間,向警方胡亂射擊,后又逃回屋內(nèi)。他曾嘗試把頭伸出后窗透氣,但不奏效。又過了10分鐘,他被逼了出來,警方擊中了他的大腿。

悍匪個子矮小,有些謝頂。一群警察將他抬出房間。被抬下樓時,他還大喊“我槍呢?我槍別搞丟了?!?/p>

他是江西九江口音。

悍匪左腿粉碎性骨折,身上被搜出多張假身份證。1999年7月24日,他躺在醫(yī)院的病床上告訴警察,自己叫葉偉民,7月22日剛到合肥,如今人質(zhì)被他的同伙押解到河南省固始縣。于是他被抬上車,被帶到200公里外的固始縣尋人,但到警察卻撲空了。

夏日炎炎,落網(wǎng)五天后的1999年7月28日,居住在合肥市中心某小學(xué)旁的居民發(fā)現(xiàn)一出租房散發(fā)臭味,房東晚上趕到后報警,警察在出租房臥室里發(fā)現(xiàn)一個鐵籠,里面高度腐爛的尸體正是失蹤的殷建華。而在客廳的冰柜里,還凍著另一具被斬首的尸體,周圍有鋸子等木工用具。經(jīng)后來的尋找辨認,冰凍尸體是街頭木匠陸忠明。#p#分頁標題#e#

房東吳先生告訴警方,是一對自稱夫妻的男女在7月1日租下了這間房,三個月房租一把付清,租房男子出示了身份證,名字叫葉偉民,是浙江人。

發(fā)現(xiàn)尸體幾個小時后,悍匪終于交代了真實身份。在那份形成于7月29日凌晨4時20分至7時30分的關(guān)鍵筆錄上,“葉偉民”承認,自己的真名叫法子英。

法子英說,自己35歲,有二三十個假名,都是在廣州和北京等地辦的假身份證。他還有綽號是國慶和老七。

法子英交代,自己和女友勞榮枝于6月底坐車到合肥,在酒店住了幾天后,租了民房,此后勞榮枝去三九天都夜總會坐臺物色綁架對象,物色了殷建華為作案對象后,7月22日上午,勞榮枝將殷建華叫到出租房,法子英持刀脅迫,將他關(guān)在提前定制的鐵籠子里,并勒索贖金。

他稱,為了讓殷建華相信自己有性命之虞,他決定“找個人來殺”,之后勞榮枝去市場買了冰柜,他出門叫來木工陸忠明將他殺死,之后把陸的尸體放在了冰柜里。7月23日上午,法子英去殷建華家里找其妻子要錢,對方報警,他被抓獲。

警察趕往三九天都夜總會調(diào)查,獲知24歲的坐臺小姐“沈凌秋”自7月22日起就沒去上班。工作人員辨認出,“沈凌秋”即為勞榮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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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合肥時,法子英與勞榮枝租住在一條狹窄的小巷中 《等深線》記者 苑蘇文攝

在合肥作案之前,法子英和勞榮枝就已被通緝。

1996年8月18日,南昌市公安局就發(fā)布了附有法子英和勞榮枝照片的通緝令,其上稱,1996年7月29日,江西省南昌市東湖區(qū)發(fā)生一起特大入室殺人搶劫案,案犯殺死熊啟義一家三口,碎尸、移尸,搶走貴重物品和現(xiàn)金,經(jīng)偵查,此案系勞榮枝、法子英所為。

1999年7月29日中午12時,法子英躺在醫(yī)院的病床上,繼續(xù)交代了在南昌的作案細節(jié)。套路與在合肥類似,目的都是“想搞點錢”。在南昌,勞榮枝在舞廳坐臺,以出臺的名義將老板熊啟義帶回出租屋,法子英在出租屋守株待兔。殺害熊啟義后,兩人又找去他家里,將他妻子和3歲的女兒也殺害后,搶得錢財逃跑。

法子英的交代多數(shù)是“被動”的。溫州警方看到案情通報,發(fā)現(xiàn)作案手法與此前一樁兇案類似,于1999年8月10日下午趕到合肥提審法子英,他才承認在溫州也曾殺害兩名女子。

但在開庭“公審”那天,法子英推翻了過往的全部供述,他自己是一名職業(yè)殺手,被臺灣老板買兇殺人。他稱是自己一人所為,與勞榮枝無關(guān)。了解此案的人士分析稱,法子英之所以當庭翻供,是得知勞榮枝仍未歸案后的包庇行為。

合肥中院認定,法子英與女友勞榮枝共同犯下三起命案,涉及7條人命。法院一審宣判法子英犯綁架罪、故意殺人罪、搶劫罪,合并執(zhí)行死刑,法子英沒有上訴。在當年的報紙上,法子英被報紙冠上“殺人惡魔”頭銜,本著從快從重的原則,法子英于1999年12月28日被執(zhí)行槍決,距他被抓僅過了半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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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9年,法子英被抓捕時的照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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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昌警方發(fā)布的通緝令中的兩人照片

槍決前交代30余起案件

在法子英眼里,為錢可以不顧他人生命。

電視臺記者曾走進看守所采訪法子英,他腿傷沒有治好,躺在床上,面色淡然地對著話筒說:“本來我就是專門綁架的嘛,不是說以此為生,我并不是為殺人而達到目的,我是為了搞錢而達到目的,所以說賺錢要不擇手段……”

合肥的兩名律師接受指派,為法子英進行法律援助。其中一人曾問法子英:“你口口聲聲講你就搞錢,搞錢就搞錢,你為什么殺人?”法子英回答:“現(xiàn)在這人,他一當官他就搞錢,我無權(quán)無勢,但我也得活著?!甭蓭熇^續(xù)問:“你要活著你就可以剝奪別人生存的權(quán)利嗎?”法子英沉默了。

法子英也有個女兒,但在南昌,仍對熊啟義3歲的女兒勒死,所供述的原因僅是“小女孩太吵”。他的另一位指派辯護人俞晞向記者回憶,在會見法子英時,他曾問過為何對小女孩下毒手,法子英抽了口煙,只是說了句“作孽”。

俞晞記得,死刑核準期間,他與法子英最后一次見面,在那個下午,會面的兩個半小時里,法子英在一口氣交代了未曾供述的30多起案件。

“按他的講法,他是一路作案過來的?!庇釙?wù)f,法子英告訴他,他1995年在九江和人打架后跑出來,至1999年7月被抓,這期間他跑了南中國許多城市,一路“作案搞錢”。

槍就有好幾把。俞晞回憶,法子英自稱偷過槍,那是在湖北黃岡的時候,他翻進一所體校,偷走了運動氣手槍。而其他的槍大多數(shù)購于黑市,比如被抓獲時的自制左輪手槍。

“90年代社會上流動的槍支是很多的,那些槍有的是用當時兵工廠的機床做出來的,雖然是仿造的,但跟真正的制式槍支相比,恐怕也只是少了一個槍號而已,殺傷力是一樣的。”法子英告訴俞晞,槍在云南或是重慶購得,但在逃亡途中,怕被警察發(fā)現(xiàn),都扔了。

“法子英講,他不留活口是為了怕人去報警?!背送禈專ㄗ佑⑦€告訴俞晞他在多地盜竊和綁架搶劫案。“他說把什么人綁了,要了多少錢,還有在某某地方用槍抵著別人的頭,把人家身上東西搶光了?!庇釙劻粢獾?,法子英講其他案件時,沒有提人質(zhì)是否死亡。

俞晞稱,法子英雖然對作案時間和地點的講述有些模糊,但能回憶起當?shù)氐臉酥拘越ㄖ?/p>

“這些案子的作案間隔,基本在兩個月左右,但是他在逃亡期間的花銷是比較大的,根據(jù)他每次作案所能搞到的錢來看,大概也只夠他們生活(兩個月)這么長時間?!庇釙劮Q,他曾把會面的談話制作成了會見筆錄,提交給了法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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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合肥繳獲的法子英所用槍支

大十歲的男友“法老七”

在江西省九江市,法子英和勞榮枝都是家里最小的孩子。#p#分頁標題#e#

法子英1964年10月出生,其貌不揚。在他出生的回族家庭有七個孩子,他的三個哥哥和三個姐姐都在糧食局和電廠等公家單位上班。初中畢業(yè)后,法子英也進入電廠上班,但他的人生早早越軌,在1981年剛滿17歲時,就因犯搶劫罪被判刑八年。1990年,出獄不久,26歲的法子英就與20歲的妻子繆某生育了女兒。

勞榮枝出生于1974年12月,大眼睛,鵝蛋臉。勞榮枝父母是國營石油公司的工人,她有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。勞榮枝的二哥勞聲橋告訴記者,小妹勞榮枝的學(xué)習(xí)成績在兄弟姐妹中最好,考上師范中專時,家里還曾設(shè)宴慶祝,中專畢業(yè)后,18歲的她成為石油系統(tǒng)小學(xué)的語文老師。

1994年,29歲的法子英在朋友的結(jié)婚宴會上認識了19歲的勞榮枝。法子英供述,他們最初只是“互相聯(lián)系,交朋友”。但勞聲橋指出,是法子英主動追求年輕貌美的勞榮枝,她的小妹是無奈順從。

那次宴會的新人是小學(xué)校長的兒子,勞榮枝與二姐一同去道賀。勞聲橋回憶,那天二姐先回家,勞榮枝則在之后被法子英用摩托車送了回來。“勞榮枝沒告訴他我家具體的地址,讓他送到路口了?!?/p>

勞家樓上一位八旬鄰居告訴記者,是她不慎告訴法子英勞榮枝家的具體地址的。那天在路上,她在上坡,勞榮枝的摩托車沖到她面前停下。“法子英問我勞榮枝家是哪個,我就指了指我家隔壁的”。

勞榮枝供述,剛認識時,法子英自稱在海南做生意,賺了錢。“那時候剛接觸化妝,去夜總會坐臺化妝喝酒賺錢也快,我是被脅迫,我不敢……”

熟悉本案的人士告訴記者,勞榮枝面對辦案人員時,講述并不連貫,“擠牙膏一樣”。而上面講述內(nèi)容,難以判斷勞榮枝當時的準確想法。

勞聲橋稱,當時他不清楚法子英是九江的黑道人士“法老七”。“如果知道,我肯定不同意妹妹和她在一起?!彼Q,自己沒見過法子英,母親見過后,曾告訴他不同意勞榮枝跟著一個大10歲的男人。

法子英不認為自己脅迫了勞榮枝。俞晞回憶,在會見時,他曾問法子英:“勞榮枝那么漂亮,還當老師的,怎么就會跟著你亡命天涯的?”法子英臉上浮現(xiàn)出得意的表情,稱:“那個時候我們認識的時候她還小,大概在19歲。女孩子都崇拜英雄。那時候可能看我整天打打殺殺的,她很崇拜我?!?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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勞榮枝的家位于九江石油系統(tǒng)家屬院,安置樓建于20多年前,整個社區(qū)已經(jīng)有些破舊 《等深線》記者 苑蘇文 攝

出走深圳,潛回九江

也正是“打打殺殺”,開啟了他們逃亡殺人的罪惡之路。

據(jù)法子英供述,那是在1995年5月份左右,他在九江市某公司工作,與一個27歲綽號小胖子的人起了糾紛。當晚,他糾集六七個人,帶著手槍和砍刀包圍住對方五六個人。法子英用槍頂著小胖子團伙中的領(lǐng)頭人,令其跪下,然后用啤酒瓶砸,用刀砍,將對方打倒。但不久,他公司老板被對方綁架了,用錢將人贖回后,他在一個飯店門口找到小胖子,在暗處用刀和魚叉把他打倒。

法子英沒有提過光頭和小胖子的死活。他只是說,犯了事情之后,帶著女友勞榮枝離開九江避風(fēng)頭。

勞榮枝辦了為期一年的停薪留職?!熬褪欠ㄗ佑Ⅱ_我呀,他說外面的錢好賺,然后我就想到了停薪留職,我并不想辭職?!眲跇s枝在法庭上說。#p#分頁標題#e#

而勞聲橋告訴記者,小妹辦理停薪留職之前并沒有找他商量,她在離開九江之前,他和大哥本想去找一趟法子英,但被小妹哭著阻攔了,因此他認為“小妹一定是受了法子英的脅迫”。

勞榮枝在法庭上說,去深圳后,她的積蓄很快就花光了。她還說,法子英不讓她用中專畢業(yè)證找工作,而是讓她坐臺賺錢滿足兩人生活。法子英每日接她上下班,控制她的人身自由,她想分手,不想依靠男人過活,但法子英不同意,并告訴她,以前有個女孩不愿意和他在一起,他就把女孩的哥哥和父母都滅門了。

“他說‘如果你要給我分手,你要小心自己家里人’,他很喜歡放狠話,什么都做得出來?!眲跇s枝說。

兩人在深圳到底做什么?俞晞告訴記者,法子英曾在會見時告訴他,他在深圳時曾殺害一人。但此事并未能查實。

勞榮枝在庭審中說,她與法子英在深圳待了半個月后就回到九江。他們先坐火車到武漢,再從武漢乘巴士到南昌,最后再在深夜坐出租車回九江。而當坐出租車出了高速,抵達九江后,為了逃避800元的出租車費,法子英毆打了出租車司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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法子英1999年接受電視臺記者采訪時,稱“賺錢要不擇手段”

“猴子”熊啟義

根據(jù)多方證言推算,法子英和勞榮枝在1995年底回到九江,在1996年春天再度離開九江。

兩人最早在南昌出現(xiàn),有跡可循的時間是1996年5月底。來自房屋中介的證言稱,當時一對男女找他租房,女子自稱陳佳,身高一米六左右,體態(tài)勻稱,看上去順眼,男子一米七多。兩人咨詢要租一室一廳的房子,并且要帶住房電話。

到了1996年7月31日,在勝利路新金融購物中心一處房屋,房東吳先生見到了這對“夫妻”,后者租下了他帶電話的房子。三年后的1999年,吳先生再度提供的證言顯示:“我只記得那個男的跟我說過,他老婆是坐臺小姐。”

在南昌市中心的愛樂音夜總會,坐臺小姐陳佳出場了。一位尹總的證言顯示,陳佳“人相比較風(fēng)流,眼光比較高,看到出手較大的人會主動上前,喜歡和有錢的人一起玩”。陳佳最初陪伴的是張總,張總向她介紹了“華東空調(diào)總會總老板”熊啟義。

“目的就是為了搞點錢。”這句話不斷出現(xiàn)在法子英的供述中。他稱,在南昌,勞榮枝告訴他熊啟義很有錢,開酒店又開電器商店,他就決定讓勞榮枝把出租屋電話號碼留給這位客人。

此后殺害熊起義一家,是否是第一次犯案?這個問題很難有準確的答案。熟悉本案案情的人士稱,如果只是意外或者激情殺人,兩人不會用假身份租房和坐臺,也不會制定目標明確的作案計劃。

勞榮枝也在供述中承認,綁架熊啟義是為了錢?!坝捎谏砩蠜]有錢了,就決定在南昌找事賺點錢,法子英讓我到夜場去坐臺,就是找個‘猴子’。猴子是作案對象,我把猴子約到租住房,再由法出來抓奸,趁機敲詐?!?/p>

勞榮枝在供述中提到“制定了仙人跳的方案”,她還提起,以裝空調(diào)的名義,把熊啟義騙到出租房,法子英藏在陽臺,然后再出來控制住他,讓他家里送錢過來?!盀榱私壖苄芾习澹ㄗ佑⒅百I了一把藏刀,還準備了繩子布條”,“刀是一把五六十厘米長的工藝品刀,帶刀鞘”。#p#分頁標題#e#

但在法庭上,勞榮枝卻拒絕承認此事有預(yù)謀。她稱,自己當時認識了一個房地產(chǎn)商,對方開凌志車送她回家,她與法子英鬧分手,法子英提出“搞”兩萬元補償她,因此她才把熊啟義叫到出租屋。“我離開的時候熊啟義明明是活著的呀?!彼硎?,自己對熊啟義的死亡完全不知情。

在法庭上,勞榮枝還提到另一個叫熊啟義到出租屋的原因,就是裝空調(diào)。而記者獲悉,在勞榮枝過往的供述中,還曾提到其他原因,比如與熊啟義談戀愛,突然被法子英撞見。

這三個原因似乎不可能共存。究竟動機如何?是否存在預(yù)謀?也是勞榮枝被審判時,控辯爭執(zhí)的重點。

曾多次接觸法子英的俞晞回憶,法子英曾透露這樣一個細節(jié),即1996年7月28日案發(fā)當日中午,他們本來打電話給了另一個看起來更有錢的老板,想釣他出來,但這位老板正與老婆吃飯,沒接電話,于是他們更換熊啟義為目標?!斑@些都有當年的通話記錄?!?/p>

但不論是否有預(yù)謀,熊啟義還是被勞榮枝帶入了出租屋,法子英持刀與他打斗,并綁架了熊啟義。在法庭上,勞榮枝承認曾配合法子英綁住熊啟義。“我先把熊老板的雙腿的腳脖綁起來,先橫著綁幾圈,再在兩腿中間綁幾圈,再重復(fù)幾次,這樣可以確保每條腿都能固定不容易掙脫,手也是這么綁的?!眲跇s枝曾如此供述,并拍攝了演示錄像。

熊啟義身上的家門鑰匙被搶走,他的家庭住址也被逼問出來,最后,他被殺害。尸檢報告顯示,熊啟義是被勒死,死亡時間是1996年7月28日下午,并被肢解成了十余塊。

兩人都曾供述,殺害熊啟義時,勞榮枝不在現(xiàn)場。法子英還提起,勞榮枝從出租屋回來后,問他“人呢?”他表示“放了?!?/p>

但在庭審現(xiàn)場,公訴人提起,在當天下午4時左右,張總曾撥打出租屋電話,勞榮枝接聽了電話,“證明當天下午勞榮枝在出租房里”。

滅門之后,逃避通緝

這天傍晚的時候,兩人去熊啟義家附近踩點,并被鄰居撞見。

兩人踩完點后返回,接近凌晨時,用鑰匙打開熊啟義的家門。“他們家裝修得像是酒店。”法子英在供述中稱,當時熊啟義的妻子張麗和3歲的女兒已經(jīng)休息。后來,熊啟義家被洗劫一空,張麗和女兒被勒死,尸體放在浴缸中。

警察趕到后,在浴缸旁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包裹,里面是熊啟義的部分尸塊。

法子英稱,把尸塊帶去是為了轉(zhuǎn)移作案現(xiàn)場。但值得注意的是,只有部分尸塊出現(xiàn)在熊啟義家,原作案現(xiàn)場仍留有尸塊,并不能達到轉(zhuǎn)移現(xiàn)場的目的。俞晞告訴記者,法子英曾告訴他,在熊啟義妻女眼前,他打開背包,倒出了熊啟義的尸塊,用來逼迫對方拿錢。

在庭審時,勞榮枝承認自己曾在熊啟義家翻找財物。但對于此前曾三次在供述中提到,因為怕留下指紋,所以提議“放一把火燒了這個家”,她當庭予以否認。

勞榮枝當庭稱她在翻找物品時,法子英在床上強奸。但尸檢顯示,張麗和女兒的死因是勒死,沒有被強奸的跡象。

在南昌作案之后,兩人逃回到九江。

在熊啟義一家人身上,法子英和勞榮枝搶了勞力士手表,金項鏈、金手鏈和鉆戒等首飾,人民幣8090元、港幣100元、還有少許美金、債權(quán)以及銀行存單9.5萬元。#p#分頁標題#e#

法子英的姐姐在證言中提到,1996年8月3日,法子英帶了一個女的回老家,法子英把金銀首飾和大皮包留在了家里。勞榮枝在供述中也承認,案發(fā)后她到法子英媽媽家住了幾天,金銀首飾她都交給了法子英,后者可能給了他媽媽,他們?nèi)粘OM花了5000元。

在勞聲橋的記憶里,1996年8月左右,警察找到九江,他才知道法子英帶著妹妹在外面闖了大禍。而在此之前不久,他曾在九江見過勞榮枝,見面的地方是一個茶館,“音樂太吵了,她說什么我沒聽見”。

1996年7月29日清晨時分,法子英和勞榮枝離開熊啟義家,這天晚上,尸體被發(fā)現(xiàn)。警察在現(xiàn)場提取到了法子英的指紋。

熊啟義的司機清楚“熊老板跟一個坐臺的走了”。據(jù)悉,警方到愛樂音夜總會調(diào)取了“陳佳”的身份證復(fù)印件,卻發(fā)現(xiàn)陳佳一直生活在深圳。深圳的陳佳稱,自己身份證丟失后幾天,一同坐臺的姐妹辭職。警方找到這位“姐妹”租住的房屋,發(fā)現(xiàn)里面有很多九江罐頭,又聽人說這位小姐口音像是江西人。

90年代,深圳是特區(qū),出入需辦“邊防證”。南昌警方去九江排查辦理特區(qū)邊防證的人士,找到了勞榮枝,同時辦理邊防證的法子英也浮出水面。

勞榮枝在庭上稱,警察來到時,法子英正給他母親家裝防盜門?!奥牭綐窍戮図?,他很緊張很害怕?!眱扇颂优懿桓页嘶疖?,于是就走水路,坐船到了上海。

在上海,勞榮枝給家里打電話報平安,而在當時,公安已經(jīng)在勞榮枝家里布控。勞榮枝稱,她姐姐接聽后,她說打錯了,反復(fù)了七八次,最后一次,是她母親接的電話,母親用九江話告訴她,“你出了好大的事啊,公安局在找你”,她立刻掛斷電話。

勞聲橋說,因為這通電話,母親被警方帶走調(diào)查。提起這件事,勞聲橋說,他母親接電話時,只用九江話說了“末枝,你好糊涂”,沒有提其他?!澳┲Α笔莿跇s枝的小名。

勞榮枝說,掛了電話后,她就知道自己被通緝了。1996年8月18日,南昌市公安局發(fā)布了對兩人的通緝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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勞榮枝在法庭上指認現(xiàn)場兇器 圖片來自南昌中院

一塊手表引發(fā)的血案

從此,法子英和勞榮枝再也沒有回到九江。

據(jù)開庭時公訴人透露的信息,法子英與勞榮枝在重慶和安徽蕪湖均有大本營“安全屋”。

勞榮枝當庭供述,那段時間她去過兩次溫州,“第一次有租到房子,過年的時候把房子退了,法子英把我拽到安徽蕪湖,第二年又去了溫州。”

第二次去溫州是1997年10月,在這個“不冷不熱”的季節(jié),兩人奪走兩條人命。法子英供述,到了溫州后,兩人分開住在兩個招待所。勞榮枝在法庭上辯解稱,分開住是因為兩人沒有身份證。但熟悉案情的人士分析,分開住是為了隱藏身份。

勞榮枝到“浦發(fā)KTV”上班。她曾供述,坐臺賺錢不多,快沒錢了,她就和法子英商量通過綁架勒索獲得錢,她把每日上班情況告訴法子英,目的是為了物色被綁架對象,他們還商量得手后如果分開,就在某公路的入口見面。#p#分頁標題#e#

這次有所不同,厄運降臨在勞榮枝的兩名“姐妹”小春和莎莎身上。

勞榮枝在浦發(fā)KTV化名“格格”,自稱來自四川。證人鄭某稱,在1997年10月9日晚,格格還曾向她借錢用來租小春的房子,他就借了1000元給她,第二天格格就失蹤了。在法庭上,勞榮枝否認此事。

小春要離開溫州回老家了。勞榮枝曾供述,第一次,她是獨自去看小春的房子的,但在路上時,小春告訴她,自己有一塊價值2萬元的歐米茄經(jīng)典款手表?;厝ズ螅汛耸赂嬖V法子英,法子英決定搶劫。

以租房的名義,法子英和勞榮枝進入小春的出租屋,用尖刀逼迫她,并把她綁起來放在床上,用被子蓋住身子。

但小春自稱沒有錢,并稱領(lǐng)班“莎莎”有錢。莎莎到了之后,被用同樣的方式捆綁住,并被逼問出存折和密碼。

勞榮枝帶著其中一個人的手機和存折去銀行取錢,銀行柜員認得莎莎,問為什么不是本人來,她就回答是找莎莎借錢,柜員沒說什么,她簽了莎莎的名字,把存折里的25750元全取走了。

取走錢后,勞榮枝通過手機向法子英做了匯報,然后直接回招待所收拾東西。

回招待所后,隔壁的房客還與勞榮枝打招呼。隔壁房客也是同事,她的證言指出,勞榮枝是在莎莎沒去上班那天上午搬走的,“我記得特別清楚,是上午11點左右”。她看見,勞榮枝背著兩個包裹出來,到前臺退房,神情匆忙,“似乎不愿意和我多說話”。

這位房客看了一眼勞榮枝走后的房間,發(fā)現(xiàn)她有很多東西沒有帶走。

勞榮枝與法子英在大巴車上匯合。勞榮枝稱,她和法子英剛上車不久,她手里小春的手機就響了。

打電話的是小春的情人李先生,李先生出具證言稱,1997年11月10日,他從中午12時40分左右一直撥打小春電話,直到下午2時左右才打通,接電話的是一名女性,講標準普通話,女子自稱小春的朋友,告訴她小春和男朋友出門了,等回來了再給她回復(fù)。通話時間約半分鐘。李先生還稱,小春的手機和歐米茄手表都是他此前贈與的。

1997年10月12日下午,小春的男友錢某翻過陽臺,進到小春的出租房,發(fā)現(xiàn)兩具尸體后報警。錢某的證言稱,小春和莎莎兩人被電線捆綁起來,小春在床上,莎莎在地上。

現(xiàn)場照片顯示,小春死亡時俯臥在床上,手被反綁在背后,莎莎死亡時仰躺在地上,手互交叉被綁于腹部。兩人均被勒死,雖然衣服被褪去,但沒有被強奸的痕跡。在捆綁其中一人的電蚊香背面,法醫(yī)提取到了法子英的指紋。

兩名幸存者

在法庭上,勞榮枝辯解稱,自己沒有想到法子英會殺人,而在綁架和搶劫的過程中,他沒有主動配合,是遭到法子英脅迫。

但在溫州案中,就有證人見證了勞榮枝的主動。當小春被控制后,她以“肚子疼”為由,叫領(lǐng)班莎莎過去,莎莎到達之前,叫小盧先去探望。小盧的證言指出,1997年10月19日上午10時30分左右她到了小春家,是勞榮枝給她開的門,躺在床上的小春讓她走,也是勞榮枝開門送她。

在歸案初期,勞榮枝曾準確畫出所有案發(fā)現(xiàn)場的戶型圖。并告訴偵查人員:“每次都是我們事先商量好,由我到KTV坐臺,物色目標帶到出租屋,通過綁架方式勒索錢財?!?p#分頁標題#e#

勞榮枝不知道有幸存者。知情人士稱:“辦案人員曾經(jīng)問她,在溫州和常州,有兩個人沒有死,是否知道是哪兩個,她答不上來?!?/p>

1998年9月,在江蘇常州,一對夫妻幸存了。常州案的細節(jié),法子英在1999年7月29日就已有供述,但當年并未查實。勞榮枝歸案后,兩名幸存者才被找到。

常州兩位幸存者的證言指出,勞榮枝主動配合法子英的綁架行為。

法子英在當年的供述中稱,1998年9月左右,他和勞榮枝為了綁架在江蘇省常州市租了房子,之后,他叫勞榮枝假借坐臺名義尋找有錢的客人,再把他騙到租房處綁架。不久的一個晚上,勞榮枝在坐臺時便遇見了王文(化名)。

勞榮枝也曾供述稱,綁架常州“猴子”時,法子英用刀控制住對方,還讓她用鐵絲捆綁“猴子”,她用老虎鉗擰緊固定鐵絲。

在常州經(jīng)營汽修店的王文,不幸成為“猴子”。他在2019年12月18日出具證言稱,1998年9月,他在常州市一家卡拉OK認識了坐臺小姐勞榮枝,“這個坐臺女千方百計地想讓我到她住的地方去”。某天晚上11時30分左右,他開著紅色跑車送勞榮枝回了家時,也進了屋,之后法子英雙手持刀進來,把刀刺到他的胸口中間,當時就流了血,如今還有疤。

王文放棄反抗后,勞榮枝拿出幾根鐵絲,把他雙腿綁在椅子腿上,胳膊用鐵絲綁在靠背上。“他們之間很有默契,綁我的時候都沒有怎么交流?!蓖跷幕貞洝D莻€男的還威脅他,“要敢叫我就直接弄死你。”

法子英翻遍了王文全身,拿著他的車鑰匙暫時離開。勞榮枝曾供述,法子英離開是去把車開遠一點,走前法子英叮囑她,“如果這個男的要跑,就勒死他”。

勞榮枝還指出,法子英讓她在王文脖子上勒上鐵絲,并交代“如果猴子反抗,就用老虎鉗把猴子脖子上的鐵絲擰緊,把猴子勒死”。這期間王文掙扎想逃脫,被她用老虎鉗擊打胸口。

在王文回憶中則是,當時勞榮枝看到他在掙扎,就站在他身后,拿著刀架在他的后頸上威脅:“不許動,再動就殺掉你”。

第二天早上,王文按法子英的要求給妻子王燕(化名)打電話。王文回憶,法子英當著他的面對勞榮枝說,“你出去找他老婆要錢,如果兩個小時之內(nèi)你沒回來,我到時候就把他殺掉,再逃跑?!庇谑莿跇s枝出門了,下午2時左右,帶著王燕回到了出租屋。

早上,王燕接到丈夫王文的電話后,按他指使,把六七萬元錢放在包里,去公交站與勞榮枝碰面。王燕回憶,兩人上了出租車之后,勞榮枝讓司機在周圍繞了幾圈,才開到了綁架地點。進了房間,她看到王文手腳被綁,嘴巴里還塞著東西,她連忙把錢拿了出來。

王燕稱,勞榮枝把錢從她手中拿了出去,用陌生的方言與法子英交流幾句后,就離開了現(xiàn)場。接下來,法子英把她捆在沙發(fā)上,塞住她的嘴巴,當她看到法子英走到王文旁邊想要加害,拼命請求,令法子英收手離開了出租屋。

法子英在1999年7月29日的供述中提到,常州作案后,他和勞榮枝接下來去了南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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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,合肥六安路附近,仍有打工者在街邊攬活 《等深線》記者 苑蘇文 攝

#p#分頁標題#e#狗籠、冰柜和小木匠

南京距離合肥只有不到200公里。勞榮枝在法庭上提到,當年兩人逃亡,主要靠在路邊招手即停的小巴。

勞榮枝供述,兩人在廣東制作了假身份證,法子英化名葉偉民,勞榮枝化名沈凌秋,假身份證上顯示來自浙江。這套假身份用在了合肥。1999年7月1日,兩人租下了合肥市中心一小學(xué)附近居民樓的民房,勞榮枝到“三九天都娛樂城”坐臺。

殷建華是個矮瘦的老板,其貌不揚,但在夜總會出手闊綽?!皠e人軟中華都是一根一根散,殷建華一包一包的扔?!庇釙劯嬖V記者,“殷建華當時裝得很闊氣,但其實沒有多少錢。”

殷建華和妻兒住在安徽省工業(yè)安裝公司的老宿舍。他曾與妻子一樣,是這家老國企的員工,但在90年代,他下海開辦了電器公司。成了老板后,在應(yīng)酬場上,殷建華需要“打腫臉充胖子”。

勞榮枝曾供述,1999年天熱的時候,她和法子英身上沒有錢了,就像南昌和常州一樣,由她到KTV坐臺,物色對象到出租屋,通過綁架向?qū)Ψ降募胰嘶蛘吲笥阉饕X財。她稱,她每天把在KTV坐臺時客人的情況詳細告訴法子英,后來由法子英決定對殷建華下手。

三九天都娛樂城的工作人員對“沈凌秋”印象深刻,這是因為她剛?cè)プ_沒幾天,她的客人殷建華就要帶她出臺,還與經(jīng)理起了沖突。大堂經(jīng)理稱:“殷總認識‘沈凌秋’之后,每次來都是點她?!?/p>

1999年7月21日當晚,殷建華帶勞榮枝出臺未果。第二天上午10時左右,勞榮枝的傳呼機收到了殷建華的消息,她去電話亭給回電話,把殷建華“釣”到了出租屋。

殷建華被脫去衣服,關(guān)進了提前定制的一米高的鐵籠子里,手腳用鐵絲綁在鐵籠子的欄桿上,他的脖子也被纏上了鐵絲。

法子英曾供述,他與殷建華“洽談”拿錢放人事宜,并告訴他“我就是吃綁架這碗飯的”。但殷建華告訴他,自己賬上只有幾千塊錢,要打電話給朋友借錢。法子英威脅他,“你打電話一句話說不好,那邊報案,你沒命,我也沒命”,但殷建華不再做聲,于是法子英告訴他:“我知道了,你也不怕,等一會我做給你看,你就相信了,這樣對我都有好處?!?/p>

市場銷售的證言稱,這天中午,有個女子到舊貨市場買了冰柜,冰柜由三輪車夫送貨上門,三輪車夫的證言稱,冰箱送到了到法子英和勞榮枝的出租屋。法子英供述,“冰柜是在7月22日下午綁架殷建華后,為了殺人嚇殷建華,由勞榮枝買的。”

在法庭上,對購買冰柜的時間,勞榮枝表示記不清了。

根據(jù)法子英供述,他曾三次叮囑勞榮枝可以殺掉殷建華。第一次就是在出門找人之前,他把殷建華綁牢,并對勞榮枝說:“他如果叫,你就勒死他?!?/p>

在租房不遠處的六安路,法子英把在路邊等活的木匠陸忠明騙至出租屋。法子英稱,陸忠明進屋之后,他先用尖刀抵住其胸口,將其捆綁。之后,當天準備叫在臥室的勞榮枝帶殷建華出來時,陸忠明爬起來喊“救命”,于是他就將他殺害,把頭砍了下來,提著給殷建華看。

接下來,陸忠明的尸體被放進了冰箱,勞榮枝在法庭承認,她幫法子英把冰箱推到了廚房。

殺人起到了威懾作用,到了晚上,殷建華寫下兩張紙條,然后打電話給他妻子,要他拿錢贖人。筆跡鑒定顯示,勞榮枝在殷建華寫下的一張字條上添加了“少一分錢我就沒命了,他的同伙一定會讓我死得比剛才那個人還快的”。

據(jù)法子英供述,晚上出門前,他第二次叮囑勞榮枝:“晚上11點我不回來,你就把他殺掉”。但到了約定的地點后,法子英抽了四五支煙,也沒見到殷建華的妻子。#p#分頁標題#e#

回到出租屋后,法子英讓殷建華打電話給妻子,約定第二天早晨見面。法子英供述,7月23日早晨,他又讓殷建華寫一張字條,上面還寫上了家庭住址和電話,他拿著這張落款7月23日的字條去了殷建華家里。

據(jù)法子英供述,早上出門前,他第三次叮囑勞榮枝,“我如果12點鐘不回來,就被抓起來了,你就給我報仇,把他殺掉”。

得知丈夫被綁架后,殷建華的妻子先把孩子送回了老家。那天早晨,她看到這些字條后,告訴法子英在家里稍等,她出門借錢。出門后她去派出所報警,警察趕來,擒獲了持槍悍匪法子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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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9年的電視節(jié)目拍攝的案發(fā)現(xiàn)場,殷建華的尸體在床邊的鐵籠里,小木匠的尸體在冰柜中

齷齪與凈土

1999年7月28日晚上,殷建華和陸忠明的尸體被發(fā)現(xiàn)。

次日早上,法醫(yī)對殷建華高度腐敗的尸體進行了尸檢,根據(jù)環(huán)境溫度及尸體周圍所見的1.2cm最大蛆長,推斷死亡時間距尸檢有5天左右。

依照尸檢報告,殷建華的死亡時間在7月24日左右,但法子英于7月23日上午已經(jīng)離開了出租屋,兇手是否另有其人?

“不是法子英就是我,只有我們二人合作,沒有第三人參與作案?!蓖徶?,被問及誰殺了殷建華時,勞榮枝這樣回答。

2020年12月21日的法庭上,這個蹊蹺的死亡時間,成為控辯雙方的爭議焦點。公訴人認為,勞榮枝有殺害殷建華的“極大可能”。

除了提到法子英曾三次叮囑“如果不回來,就殺死殷建華”之外,公訴人還出示了法子英與辯護律師的會見筆錄。其中載明,法子英曾問律師“合肥死了幾個人?”律師告訴法子英,“死了兩個人”后,追問他“殷建華是不是你殺的?”法子英回避了這個問題,表示“不想說了”。公訴人認為,筆錄中的這些細節(jié),“更說明法子英對殷建華的死亡在當時是不確定的”。

現(xiàn)場勘查筆錄還顯示,殷建華死亡時頸部被鐵絲環(huán)繞,鐵絲被老虎鉗擰緊。公訴人認為,該殺人方式不符合法子英慣有的作案模式,更符合女性作案的特點。

老虎鉗擰緊鐵絲的作案手法,也曾出現(xiàn)在常州案的供述中,實施者正是勞榮枝。據(jù)勞榮枝供述,在常州看管王文時,“那名猴子確實掙扎了,他想逃跑,我還用老虎鉗擰到脖子上的鐵絲”。

勞榮枝當庭辯解,自己于7月22日晚上就離開了。勞榮枝還稱,自己離開前,給法子英留下字條,上面寫著“親愛的,我先走了,我會在家里等你,我愛你”。

“我害怕我先跑了,他直接沖到了我家去殺我家人?!眲跇s枝在法庭上說, “如果他回到重慶的話,至少他的情緒可以穩(wěn)定下來?!?/p>#p#分頁標題#e#

勞榮枝說,她坐招手就停的小巴車出了安徽省,然后去了河南和武漢,因為人在驚恐中,她不敢住招待所,她讓自己跟著車漂流,在車里睡覺。

法庭上,勞榮枝時而忍不住哭泣?!拔乙Wo我的一家人,”她哭著說,并向受害者道歉。

然而,對小木匠陸忠明的家屬提起的賠償要求,勞榮枝稱自己只有3萬元存款,但自己如果能出去,她可以向自己過往的客人籌款,賠償給被害人家屬。

法子英被公審時,曾經(jīng)拒不承認勞榮枝與他共同作案,甚至提出兩人早已分手,共同參與作案的另有其人。而在21年后,當勞榮枝站在了法庭上。她重復(fù)強調(diào),那些參與的犯罪事實,是在法子英的脅迫下進行的,她稱為法子英墮胎四次,小產(chǎn)當天還被侵犯,她還稱,法子英把她的頭骨打碎了。

知情人士稱,在歸案初期,勞榮枝對法子英的描述并不如庭審中那樣激烈?!八f有愛有恨?!绷私獍盖榈娜耸客嘎叮八f當時被法子英洗腦了,依賴法子英,法子英說要分手她就哭,有時候她也提過分手,但不是真的要分手?!?/p>

但并不是離開法子英,勞榮枝就不能活。

“雖然我很齷齪,但是廈門是凈土?!痹诼渚W(wǎng)后勞榮枝曾這樣說。

嫵媚一笑的視頻流傳后,人們挖掘勞榮枝的社交媒體,對她的生活充滿好奇。

在法庭上,勞榮枝抓住每一次發(fā)言的機會,插播離開法子英后的生活片段。她講述的生活輕松而積極,看起來對成為“雪莉”的自己充滿留戀。

成為雪莉時,她沒有身份證,但靠著男朋友,她基本上不用工作,她跳南美的莎莎舞,從舞蹈群里找到了酒吧兼職,她養(yǎng)了兩條狗,一條10歲的土狗,一條2歲的約克夏,她彈鋼琴、拉小提琴、畫畫,她還會賣房、賣車、賣酒,除了炒股,她從沒做過錯誤的決策。她換了新的男友,前男友仍讓她免費住在自己的房子里,她幫現(xiàn)男友打理手表專柜,每日進出商場,直到被“天眼”抓拍到。

但她永遠成為不了雪莉,因為她是勞榮枝。罪惡不會因為隱姓埋名而一筆勾銷。她在等待一審宣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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社交媒體上流傳的勞榮枝在廈門的照片 圖片來自網(wǎng)絡(luò)